呼噜


呼噜

文前小侃

​ 写随笔已经成一种习惯了,无聊时写,兴奋时写,消沉时写,积极时写,只要有了灵感,哪怕是一点点甚至构成不了一个段落,便想着把他们写上去。无论是长篇大论,还是口水短篇,似乎都无所谓了,只知道写上便是了。班里的周围的人都被我写遍了,还没写的也大多只是暂时地缺乏灵感,不知不觉间我的文字已遍及了班上一半左右的人(不仅于随笔本),有的人甚至还写了两篇以上,哈,突然间便有了飘飘然的感觉。

​ 菜只吃一种会腻,文章亦然,所以这一次就换个题材,也顺便当个“下酒菜”吧。

呼噜噜

​ 打呼噜是一门艺术,想一想,这其中有声调的高低起伏,有富有规律的调调,有些还分小节节拍,四分音符,八分音符,当遇上志同道合的朋友,甚至可以合奏出交响乐团的感觉,巧妙的和弦,不断变幻的乐章。有雅调的,还可以从中听出序章,高潮,小高潮,结尾来;有阅历的,还可以从这种演奏风格中听出演奏者的性格爱好。这又怎能不能称之为一门艺术呢?

​ 我听的呼噜声不少,也自以为算是一个入流的呼噜艺术评鉴家的。有的呼噜平凡,一个晚上过去也就如云烟般过去了,不留下什么痕迹;有的呼噜是触耳惊心,哪怕是十天十月十年也会让人难忘。打呼噜是两个人或一对多成多对一的较量,需要发起者和听众两方同时演绎的。有些暴躁的听众没有耐心,连高潮部分都没享受到就暴跳起来“去他妈的什么东西,你给我起来!”有些不懂得欣赏的听众则倒头便睡,管它个三七二十一我要睡觉,或是不甘做听众只想当演奏者。我在心里嘲笑他们:“这些人,实在是不知道呼噜的奥妙。”

​ 我有幸每晚都被呼噜乐团邀清聆听,当一切就绪,便进入了前半夜,主唱小胡是个平日里话不多的男生,所以说人才不可貌像嘛,那声音是全乐团里最突出的。像是一个老练的音乐家,他要试音的,睡前还要往子里喷“鼻炎喷雾”有模有样。开始了,先是一个婉转的小哼,像是琵琶女犹抱琵琶半遮面,尔后便是序章,逐渐进入节奏,唐古拉山的长江细流开始奔腾了,这时候你可以听到大涵的呼吸声,像是雪山上的冰风,呼啸着引领着长江水曲折前行,小胡的呼噜与大涵的呼吸相辅相成,时不时小胡突转回旋,大涵也跟着翻了个身,好似长江的鲤鱼打挺,飞跃出水面,伴随着清脆的床板声,咚地再缩入水中。这个序章持续的时间不长,顶多只有半小时左右,大多数人也就往往在此就没了耐性,殊不知精彩还在后面。

​ 进入第一乐章,小胡深厚的功底也就展现出来了,长江水已成浩荡激流了,哗啦啦地奔涌,呼噜噜地冲锋,势不可挡,“银瓶乍破水浆迸,铁骑突出刀枪鸣”说得不错,阿通也从四方而来,有如支流四聚,大涵不甘示弱,连翻好几个身,呼吸声已成了狂风,中间甚至还打起了冰雹,声音渐强,已形成了共振。小胡的呼噜,阿通的呼噜,还有大涵的呼吸,构成了华丽的第一乐章。进入高潮了,小胡的呼噜盖过了所有人,连野猫发情打朵的嘶吼都无法阻挡,可以想见是多么地忘我,狂欢,尽情。曼妙的夜里唯一的听众,时而激昂,时而哀伤,唯一不变的是给人的不容置疑的音量。我感动地快要哭了,又有谁听了这真情的歌唱而能安然入睡呢?狂风平息了,支流渐枯了,浩汤的长江水一往无前。听到这,也许已是夜里1:30左右了,无人之境,鲜有人至,我似乎是一个无畏的探索者,大航海,大发现,亚马孙大森林,撒哈拉大沙漠;又或是深入金字洛内部,法老的华饰,秦陵之下,兵马俑的震撼。这是独属于我的探索,独属于我的礼遇。

​ 进入第二乐章,长江水落入平原,广阔而平稳,一切都似乎安定下来,大涵的呼吸已成了微风,波澜不惊,阿通已经枯了将一切力量注给小胡后,事了功名去,一切尘与土。再看小胡,似乎不愿消寂,哪怕是长江下游,也不能平静,他在控诉什么?是工厂的黑牡丹?是造纸厂的彩虹水?浮躁的城市,名利的世界?他的呼噜一抬一降,就像拳头狠狠砸向听众的玻璃心是啊,已经麻木了,夜里的众人皆已麻木,小胡却是最清醒的。据木声,打桩声,维修声,嗽叭声,第二乐章是独奏,独奏给最后的听众的。

​ 众生万象,迷乱而狂躁,我无法入睡了,彻彻底底的,长江水起于空灵的唐古拉之巅,是高尚而洁净的,却在污流交汇中排入浑浑的大海,又羡慕起额尔齐斯河来了,一切过程都是冰清玉洁的。而大多数美好都逃不了被污染的下场,年轻的漂亮些不了时间的刻刀,
纯真的暇想逃不了世俗的干扰。这才是第二乐章的精华所在,小胡的独奏也在于此。

​ 这是难以忍受的残酷的现实,小胡无情地撕破夜暮那层伪装布,将骨感与污涉毫不保留地暴露,那呼噜泡泡黏稠地连在一片,嘟噜噜嘟噜噜,像一片水华中不断冒起的泡泡一样。乐团的各位都不作声了,是死了,又或是真的死了。·

​ 一股巨大的孤独感向这唯一的听众袭来,这又怎么抵挡得住,耳塞!没错!耳塞!一定要戴上耳塞!孤独实在是太不近人情
的可怖了!我手忙脚乱地摸索,差点把衣服扔下了床,拿到耳塞的那一刻,我简直感受到了生的希望——我也可以死去了。

​ ······

​ 是第三乐章,梦的乐章,现实后的幻想曲,我也流连其中地演奏——很不好听就是了。

​ 可我知道,这样的夜晚将永不消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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原文写于2022.1.10


Author: DavidY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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