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去的人(二)


死去的人(二)(选自妄想集)

承上文·前言

近期事务颇繁,忙里忙外,人兽不分,倒应了老舍的言论。终于抽出了一段时间清静清静,暂且不论压力的邀击,想着把之前留着的尾收掉,也算是一种忙里偷闲吧。

死去的人·二

那是在记忆极深的角落里才发觉的,那是一片很平很湿很空的草地,湿漉漉地冷泠沥沥,天空稀稀薄薄地散放着似薄纱的灰云,好像就在那草地之中,有一沿下行的石梯,极不平整极其陡峭,或许是在那时我才知道了“一米阳光”是什么样的吧。在黑岩绿石之中,卡着三四间木头房子,我道不清那瓦是石还是陶,长满了青苔。这是一个发霉的地方,那唯一可以通向上面的石阶狭窄而滑腻,似乎是想把身居其中的人永远的困在里面。这便是我印象中曾外祖母的家。

我几乎对曾外祖母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,只记得在她的葬礼上,有很多很多不认识的人,敲锣打鼓了三天三夜,我看见祖祖躺在水晶柜里冷藏。我感到疲倦席身,不久后便睡了。

但她的死,总让我感到背后发凉。

大家都叫我管曾外祖母称作“祖祖”,近百岁高龄的她,被各种亲戚半强迫式地带离了居住了大半辈子的草沟,由不同的亲戚轮番带到自己家里来照顾,那个时候,祖祖来到我们家。顶着棕红色偏黑的欤棉帽,拄着拐杖便进来了,除了随身衣物外便没有任何行李了。

我厌恶她在我们家里活动,自言自语总嚷着一些不着边际的话,用肮脏的手摸着墙把白墙抹得一踏糊涂。或者说在我的印象里,她从来没有说过一句完整的话出来。我悲哀地伤痛于自己在家中自由活动范国的减少,苦恼于教她如何开防盗门,进小区门禁。

于是,家里给墙都帖了一层薄膜,把祖祖关在了百余平米的高楼里,似乎只有这样,才能够安然度过她在我们家计划中的半年。

后来,祖祖逃走了,她学会了开防盗门,还拖着一个行李箱跑了,我们全家紧急出动,四处寻找。所幸她被保安拦在了小区门口——她并没有学会开门禁。她几乎是被抱着带走的,但这无疑更加重了我的反感,令人烦躁。“回家去!······我!···回家去!”她叫嚷着,紫紧握着拉杆箱。于是,我们给门换了一个新锁。

又是一天晚上,我从床上听见门口有动静,窸窸窣窣的,我叫起了睡梦中的外公外婆一同去察看,只见祖祖惊恐地看着我们,在门口摇晃着门把。外公外婆劝她回去睡觉。“我····回家!”她又闹起了矛盾。这样的情形之后又发生了很多次,我再也不愿与她有什么交谈了,哪怕我再耐心地劝导,她也会一次次地拉着箱子专向门口。于是,我们把她锁在了房间里,她悲鸣般用棍子敲打着门,再之后,我们单独地开了一桌饭,以免一次次把饭汤打倒弄得一片狼藉。

我巴不得她赶紧换一家来坚顾,似手全家都是这么想的。那一天终于到来,祖祖被下一家亲戚接走了,我看着祖祖走出家门,(被拖走了),内心反倒有些寂寞。

就这样过了几个月,一通电话打过来,传来了祖祖的声音“救命!····拖把打我!”外婆听后火急火燎地打电话询问那一家人,结果却是因为祖祖藏在桌子底下,想用拖把将她驱赶出来罢。我感到可笑,又庆幸祖祖已搬离了我们家。

十天之后,祖祖死了。当然,绝对不是虐待或自杀,是自然死亡在床上的,那一家人最后把床烧了,主办了祖祖的葬礼。

我听到消息时更多地是感到一种释然,对于祖祖,不如说死去才是一种解脱吧。

我们将她葬在了她原来家后的大山坟上,去时只见原来的草沟已被水泥填平,那一片草地也不见了,取而代之的是一处停车场。

事情似手便这么结束了,一切又恢复了以往,外公外婆感到悲伤,父母与我,倒没有什么影响。

几个月后,我从祖祖曾经睡过的床下摸出了一个红盒子,里面有一枚西班牙银元,一枚北洋银文,几枚长城中,儿张粮票,抱着收藏的心态,我收下了。

而现在我仿佛意识到了些什么,我手上沾着鲜血的银元。我感到背后发凉。

原文写于2021.4.15

文中与事实并不完全相符,有做删改与加工


Author: DavidYR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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